文／俗士
与哈耶克几乎同时以其《通往奴役之路》所试图做的那样，波普尔的这部著作较少地针对极权主义的公开的追随者（他们几乎是不可救药的），而是更多地面向被误导的理想主义者，他们虽然也想拥有一个“开放的社会”，但并未由此吸纳与之相容的思想。——德特马·多林《卡尔·波普尔〈开放世界及其敌人〉导言》
一、摸着石头过河
“摸着石头过河”这句话可谓是家喻户晓，有人说是邓小平提出来的，又据说首先提出来的是陈云，并在以后的工作中多次提到这一观点。说是，陈云早在1950年就提出了（1950年4月7日在政务院第27次政务会议上的发言，他指出：“物价涨不好，跌亦对生产不好。要‘摸着石头过河’，稳当点为好”）。而被认为是邓小平提出来的，据说则是因为他说过：“我们现在做的事都是一个试验，对我们来说，都是新事物，所以要摸索前进”（《邓小平文选》第3卷174页）的话，而这句话被认为是支持陈云关于“摸着石头过河”的观点。
我不想考证此话的出处，只是顺便做个交待而已。
这句话从具体工作来看，其实是很有道理的，尤其是在没有前人的成功经验的情况下，就更有意义——人类本身就是在不断探索中进步的，但它却被广泛指责和讽刺。我想其原因是，它被赋予了某种政治寓意，即：中国人民期盼政治体制改革，急于摆脱专制制度进入民主社会，因而批评官方以“摸着石头过河”为由拒不实现民主化。后来，人们又用“有桥不过非要在河里摸石头”进一步进行嘲讽。话是很辛辣，也有力度，问题是，谁“有桥不过非要在河里摸石头”呢？显然这句话的主语是官方，需要过“桥”的是官方，而对于普通民众来讲，只能是跟随，是被动的。
这样就有了一个新问题，官方不主动进行民主化，作为普通老百姓来讲，该怎么办呢？难道等待吗？事实上，民众，并非是被动的，在很大程度上是有主的性的，人们可以合力呼吁和迫使官方加紧民主化进程。而这个问题却被忽略了。
不仅如此，在网上与网友讨论问题的时候，发现许多人都不愿意面对这个问题，因而，他们所表现出来的观点，常常有一种所类似于“等靠要”的心态。
二、把权力关进笼子
这段话，在网上非常流行，许多人常常引用它来批评中国权力不被约束是诸多问题的根本。应该说它非常有道理。但，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思考过：谁去把权力关进笼子？如何把权力关进笼子？
在我看来，布什站在笼子里说话，而我们却连笼子都还没有。如果，大家都是一种“等靠要”的心态，那权力自己进到笼子里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当然也不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
那么什么是我们囚禁权力的笼子呢？我想，是我们全体国民对幸福生活的向往，以及对自由民主的追求。而对自由民主的追求，并非只是停留在口头，而是要明白个人对社会的责任，并去尽自己可能的力量，在自己的日常生活和工作中做一些有益的事情，比如，不同流合污、不随波逐流、学会并保持独立思考、恪守自己的良知和底线……而这些，并不需要冒什么风险，有时候仅仅需要一点放弃眼前利益的勇气——或许学会放弃也是一种勇气。
按照《商君》的说法，加强统治的方法是“弱民”，那么，反其道行之就是“强民”。“强民”并不需要谁恩赐，首先要自强，而自强就需要有自觉意识，就需要认识和反思自己的不足。
至少，我们要牢牢记住，争取自由民主是我们自己的事。如果每个人都只会说“身不由己”“现在社会就这样”，那至少说明，我们并不是真的想追求自由民主，也并不热爱自由民主，而仅仅是临渊羡鱼而已。
三、不算题外的话
在与网友讨论的时候，越来越明显的感到，有一种普遍的认识，就是，把建立民主制度完全看作是官方的责任。每当谈到要树立自觉意识，要自强，要从自己做起的时候，就会遭到反对，甚至谩骂。在他们看来只有去骂政府才是政治正确的，而反思和批评个人（国民）的思想、行为是矛头对着人民。
其实，有这种想法的人，就有点像贾贵，明明是不敢却说“站惯了”。或者说是，跪久了已经不知道自己可以站起来——虽然心里对主人不满，但当有人告诉他“你应该、也可以自己站起来的时候”，却斥责人家，“主人不允许我站起来，你为什么不去骂他，却来指责我！”
那个恶主人当然要谴责、抨击，但谴责、抨击却要注意方法和目的，即使做不到削弱他的力量，至少不要强化和传播他的恶的“威”名。因为，当一个人打定主意要摆出一副恶人的相道，并要以其恶名威吓他人令其屈服的时候，你骂他或指出他是恶的，不仅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可能会强化和传播他的可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然而，如果你对网上这类问题的讨论有所关注的话，就会发现，有很多这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言论，而这些言论往往被视为深刻、犀利。比如，何祚庥的一句“谁叫你不幸生在中国”，就从开始被抨击，到现在成了人们的共识；比如，林嘉祥的一句“你们算个屁”，就被人们欣然接受，现在自称“屁民”都有一种自豪感了；比如，每有贪官落马，就会有人说“前腐后继”、“自有后来人”，或者惋惜的说“才贪了这么一点”，甚至恨铁不成钢地说“记住，以后别吃独食”，当然还有信誓旦旦的宣言“要我，也贪”；还比如，李启铭一句“我爸是李刚”，就令许多人从愤怒到慨叹“谁叫咱爸不是‘李刚’呢！”……如此自轻自贱，不正是中了“弱民”的下怀了吗！
这类看似深刻、犀利的话，不仅混淆了是非，也淡化甚至掩盖了一些罪恶，甚至让人产生一种错觉，有些罪行是合乎情理的。
最后再重申一下：争取自由民主是我们自己的事。如果官方也有意改革，那可以形成良性互动，平稳实现民主化就是可期的。但如果，我们只是“等靠要”，那本质上是一种祈求恩赐的想法。
2011年9月27日 星期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