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福布斯富豪在比特科技的幕前交易
没有人搞清楚这家“高科技”幌子下的上市公司到底是如何烂掉、暂停上市的。但是它的重组却趣味多多:因为前任、现任的实际控制人,两个精明的民企,看上去却都吃亏了
2004年6月3日,北京第一家上市的科技股“比特科技控股股份有限公司”(000621,?ST比特)的实际控制人再次发生变动——这是7年半以来的第6次变更。
两位来自上海的自然人,程里全、张路,以15万元的超低价,拿下“比特”的第一大股东100%股权。在此前后,一场抢救已被暂停上市的“比特”的运动紧张有序地展开,收不回来的钱被置出,债务也有人买单,然后,公司还被注入时下最抢手的“网络游戏”概念资产,一副东山再起姿态。
这场债务重组的对手,应当是2001年福布斯杂志内地百富榜富豪──严健军与楼忠福。有趣的是,原先的、现任的实际控制人都忍辱负重,表面上双方都甘心接受损失。一方的目的是为了挽救自己旗下的另一家上市公司不受“比特”波及,而另一方也应不会空手而退。显现这对老手的“功力”。
实际控制人6次变更
“比特”拥有的独特概念优势,注定了它在上市之初就会成为资本运作的筹码。而纵观以前数次实际控制人的变更历程,那些鱼贯而来的入主者,也是以配股再融资为最终目的。让我们回放这些过程:
1997年2月,“比特”上市刚3个月,发起人和大股东北京比特电子便将持有的股权转让给北京建昊实业和通恩宝投资。两家公司入主后不久,“比特科技”便提出了配股计划,而募集资金主要用来收购建昊实业的资产。但最终,配股并没有如愿以偿,这两公司随后双双退出。
1998年12月,宁波华能租赁有限公司(下称“宁波华能”)受让“比特”22.69%的股权,成为大股东。当时的“宁波华能”是中国华能财务公司的直属企业,同样在提出配股但未果之后,中国华能财务公司于2000年7月将“宁波华能”的全部股权,转让给自然人李其志及其控股的关联企业。
李其志在“比特”上台。但是,公司的配股再融资预案仍未获通过。2001年11月,“比特”宣布放弃配股。
但是没过多久,这间被卖来卖去的上市公司,2001年年报就出现1369万元的亏损,2002年再亏1.45亿元,直接原因,是“比特”有巨额的其他应收款提取坏账准备。
2002年11月26日,李其志拒绝再玩,将“宁波华能”100%的股权转让给了上海盈科资产管理有限公司(下称“上海盈科”)和上海创立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下称“上海创立”),二者分别占股70%和30%。“比特”的实际控制人再次发生变更。
直至今年4月,“比特科技”年报再度报亏3.88亿元,公司也被特别处理(?ST比特)走到退市边缘。此际,“上海盈科”与“上海创立”将“宁波华能”的全部股权转让给了自然人程里全和张路。
这次的接手者“似是故人来”——收购人程里全曾任“比特科技”董事、董事长,他在2003年5月28日辞职。正是在程里全出任董事长期间,“比特科技”经营状况严重恶化,形成巨额的非经营性资金往来,而这些资金往来成为“其他应收款”并在最终演变成不良资产。这些巨额的其他应收款坏账准备,正是直接导致公司2002年度和2003年度亏损的原因所在。
程里全今番重新杀回,是计划在?ST比特上施妙手回春之术,还是另有他图?
楼忠福不是活雷锋
比程里全的再次出现更值得关注的是,在“比特”股权转让的5天前,公司刚刚进行完一次债务重组。
此前,“比特”共向中国农业银行总行贷款1.8376亿元,2003年年底,农总行将其中的1.433亿元的债权(含利息和罚息)转让给广厦建设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下称“广厦集团”)。“广厦集团”的实际控制人是楼忠福。楼氏并非等闲之辈,他在2001年即以50亿元的净资产位列福布斯百富榜第50位。
2004年5月29日,程里全和张路成为“比特”实际控制人之后,“广厦集团”先替“比特”偿还对农总行的负债本金5000万元及其利息,这样“?ST比特”共对“广厦集团”负债1.933亿元及其相应利息。
随后,“比特”将约1.933亿元的其他应收款,转让给自己的大股东“宁波华能”,“比特”对“广厦集团”的负债也同时交给后者。这样,“比特”不再欠“广厦集团”任何债务,而“比特”剥离出约1.933亿元的债务和等额账面原值的其他应收款(见图)。
让人奇怪的是,表面上看起来与“比特”毫不相干的“广厦集团”,为何要替“比特”还这么一大笔钱?表面上的根源在于“广厦集团”的子公司浙江广厦股份有限公司(600052,浙江广厦)身上。
2001年4月10日,“比特”与“浙江广厦”签订互保协议,承诺互为对方提供总额不超过1亿元的担保。至2003年底,“浙江广厦”已为“比特”提供了1.84亿元的贷款担保。2002年10月6日,“宁波华能”也与“浙江广厦”签订了1亿元的互保合同,前者将所持“比特”的全部股权为后者提供质押反担保。
这些表面的生意似乎说明不了太多问题,但是如果进行深究,人们可以发现“广厦集团”与“比特”的渊源远不止此。
2000年3月20日,深圳伯克利通过股权转让,持股6.42%成为“比特”的第三大股东。当时任“比特”的董事长和总经理的程里全,就是深圳伯克利的代言人。深圳伯克利的实际控制人,为深圳广厦实业公司。
虽然无法查证深圳广厦实业公司和“广厦集团”之间的关系,但从后来“浙江广厦”与“比特”的亲密接触来看,“广厦集团”可能已经通过深圳伯克利控制了“比特”。
“广厦集团”之所以为“比特”还债,至此便不难理解了。
2003年,“比特”的负债已达2.77亿元,净资产为-2.13亿元,其中仅“浙江广厦”为它担保的负债就达1.84亿元。一旦“比特”出现问题,“浙江广厦”势必将代为偿还这1.84亿元。更致命的是,在“浙江广厦”承接了债务之后,以“比特”目前的资产状况,根本不可能向“浙江广厦”偿还。对于“浙江广厦”来说,这些担保可能意味着一场灾难的开始。“广厦集团”的出现,可以视为为了保全自己的上市公司所做出的无奈之选。
但让人费解的是,截至2003年年底,“浙江广厦”为“比特”的1.84亿元贷款提供了担保,但“浙江广厦”对银行贷款的担保人中,并没有“比特”。
那么“浙江广厦”当初为何要签订互保协议?而且,“比特”获得的这部分借款,投向了哪里也无从得知。
不寻常的其他应收款
在“比特”的财务数据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其他应收款”一项快速增长。从2000年的9713万元,到2001年的33561万元,到程里全担任董事长期间的2002年,为38615万元。到2003年年末,“比特”其他应收款欠款金额前五名的累计总欠款19254万元,占其他应收款总金额的50.43%,其中前四名的其他应收款性质均为往来款。“比特”说,这是为了支持旗下子公司的发展。
武汉比特人杰数码科技有限公司欠“比特”5400万元其他应收款,这家公司曾是“比特”旗下的控股子公司,2003年“比特”将其转让出去时,这部分其他应收款也计提了90%的坏账准备。
其他占用“比特”资金的子公司还包括:华友世纪通讯有限公司、中国平和进出口有限公司、北京朗视数字电视科技有限公司、北京华夏全景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张家口比特大型物资运销公司等。
其中的张家口比特大型物资运销公司、华友世纪通讯有限公司都已经转让。还有一些其他应收款的欠款企业是“比特”的联营企业。
一般认为,上市公司大股东占用上市公司的资金,都是从“其他应收款”走账的,但“比特”反其道而行之,它的资金都被其子公司通过“其他应收款”占用了,而且大多都计提了90%的坏账准备。后面是否隐藏着其他的实质,外人不得而知。
谁从债务重组中获益
债权人由农总行变为“广厦集团”,这是债务重组的第一步,“比特”就不会存在被追债破产的危险,同时另一家上市公司“浙江广厦”也可以脱离互保险境。如果说这是“广厦集团”的无奈之选,那么,第二步则显然是为挽救“比特”的刻意安排。
既然“广厦集团”已经为化解“浙江广厦”的危险花了一大笔钱,这些负债毕竟还在账面上,“广厦集团”不可能让1.933亿元就这样打了“水漂”,因此索性牺牲“宁波华能”,让“比特”轻装上阵,使它将来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融资功能。
在2003年年报中,“比特”剥离给“宁波华能”的1.933亿元“其他应收款”,全部已经计提了90%的坏账准备,基本上已没有价值。但通过将债务和其他应收款一起剥离,“比特”就成功甩掉约1.933亿元的债务,又剥离出等额的不良资产。
“比特”当然受益匪浅,“宁波华能”却承接了1.933亿元的债务,和接近于零价值的其他应收款”。不仅如此,“宁波华能”一款网络游戏还将与“比特”的不良债权置换,可谓相当委屈。
严健军的得与失
因此,这桩债务重组最终吃亏的还是原股东“上海盈科”和“上海创立”。这两家上海公司在接手“宁波华能”的价格虽未披露,但当时“比特”的危机远不如目前深重,收购价格应远高于15万元,那么这两家上海公司为什么会同意这桩明显吃亏的交易呢?
“上海盈科”和“上海创立”不是资本市场上的新手。它们都是上海泰裕集团旗下企业,后者以二公司之名,曾染指海虹控股(000503)、金花股份(600080)、石油龙昌(600772)、金德发展(000639)等多只股票。目前,“上海盈科”还是海虹控股的第四大股东;“上海创立”分别是金花股份和石油龙昌的第六大股东和第五大股东;目前漳泽电力(000767)的第七大流通股东上海科联投资,也是上海泰裕集团旗下企业。
上海泰裕集团是上海致达科技集团的姊妹公司,其幕后控制人是严健军。2001年,36岁的严健军以5.5亿元身家,与后来因问题贷款而名震香港和内地的周正毅同列福布斯百富榜第91位。这位以应用软件起家的年轻富豪,据说鼎盛时期,上海证券交易场所中45%的显示屏是他的产品。
有两种可能让这两家上海公司将股权低价转让:一是如一些内部人士所说,这两家上海公司在入主“宁波华能”后,根本就不能控制“比特”,“比特”与“广厦集团”的债务重组没有任何障碍,“宁波华能”变成一文不值的破烂,两家公司都无能为力,最后只能拱手相送。
另一种可能从“比特”的其他应收款能得到一些解释。2003年年末,“比特”的其他应收款达3.8亿元之多。一般来说,上市公司产生巨额的其他应收款,最大可能就是大股东占用。如果这样,那么“上海盈科”和“上海创立”的损失可能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大,因为它早已得到了补偿。